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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 死神夜引弓(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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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孩儿见饭堂中的客人俱都对朱七七评头论足,气的瞪起眼睛,道:“七姐,你瞧这些小子胡说八道,可要我替你揍他们一顿出气”

朱七七道:“出什么气”

火孩儿怪道:“人家说你,你不气么”

朱七七嫣然笑道:“你姐姐生得好看,人家才会这样。你姐姐若是个丑八怪,你请人家来说,人家还不说哩。这些人总算还知道美丑,不像……”瞟了沈一哦浪一哦一眼,“不像有些人睁眼瞎子,连别人生得好看不好看都不知道。”

沈一哦浪一哦只当没有听见。朱七七咬了咬牙,在桌底下狠狠踩了他一脚,沈一哦浪一哦还是微微含笑,不理不睬,直似完全没有感觉。

火孩儿摇着头,叹气道:“七姐可真有些奇怪,该生气的她不生气,不该生气的她却偏偏生气了。”

朱七七道:“小鬼,你管得着么”

火孩儿笑道:“好好,我怕你。你心里有气,可莫要出在我身上。”只听众人说得越来越起劲,笑声也越来越响,目光更是不住往这边瞟了过来,火孩儿皱了皱眉,突然跑出去将那八条大汉都带了进来,门神般站在朱七七身后。八人俱面一哦色一哦铁青,满带煞气,眼睛四下一瞪,说话的果然少了。惟有左面角落中,一人笔直坐在椅上,始终不声不响,动也未动,一双冰冷的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门口,似是等着什么人似的,目中却满含仇恨之意。他身穿蓝布长衫,已经洗得发白,苍白的面容没有一丝血一哦色一哦,颔下无须,年纪最多不过二十五六。

这时门外又走进一个人来,面容身材,都与这蓝衫少年一模一样,只是穿着的却是一袭质料甚是华贵的衣衫,年纪又轻了几岁,嘴角常带笑容,与那蓝衫少年冷漠的神情,大不相同。他目光在朱七七面上盯了几眼,又瞧了瞧沈一哦浪一哦,便径自走到蓝衫少年身旁坐下,笑道:“大哥你早来了么”

蓝衫少年双目却始终未曾自门口移开。华服少年似乎早已知道他不会答话,坐下来后,便自管吃喝起来,只是目光也不时朝门外瞧上两眼。

另一张圆桌上几条大汉眼睛都在悄悄瞧着他们,其中一入神情最是剽悍,瞧起人来,睥睨作态,全未将别人放在眼睛里,此刻却压低声音,道:“这两人可就是前些日子极出风头的丁家兄弟么”

他身旁一人,衣着虽极是华丽,但獐头鼠目,形貌看来甚是猥琐不堪,闻言赔笑道:“铁大哥眼光,果然敏锐,一眼就瞧出了。”

那剽悍大汉浓眉微皱道:“不想这两人也会赶来这里。听人说他兄弟俱是硬手,这件事有他两人一哦插一哦入,只怕就不大好办了。”

那鼠目汉子低笑道:“丁家兄弟虽扎手,但有咱们‘神一哦槍一哦赛赵云’铁胜龙铁大哥在这里还怕有什么事不好办的。”

铁胜龙遂即哈哈一笑,目光转处,笑声突然停顿,朝门外呆望了半晌,嘶声道:“真正扎手的人来了。”

这时满堂一哦群一哦豪,十人中有九人都在望着门口,只见一男一女,牵着个小女孩子,大步走人。他两人显然乃是夫妻,男的熊肩猿腰,筋骨强健,看去满身俱是劲力,但双颧高一哦耸,嘴角直似已咧到耳根,面貌煞是怕人。那女的身材婀娜,乌发堆云,侧面望去,当真是风姿绰约,貌美如花,但是若与她面面相对,只见那芙蓉粉脸上,当中竟有一条长达七寸的刀疤,由发际穿眉心,斜斜划到嘴角。她生得若本极丑陋,再加这道刀疤也未见如何,但在这张俏生生的清水脸上,骤然多了这条刀疤,却不知平添了几许幽秘恐怖之意,满堂一哦群一哦豪虽然是胆大包天的角一哦色一哦,也不觉看得由心里直冒寒气。她夫妻虽然吓人,但手里牵着的那小女孩子,却是天真活泼,美丽可一哦爱一哦。圆圆的小一哦脸,生着圆圆的大眼睛,到处四下乱转,瞧见了火孩儿,突然做了个鬼脸,伸了伸舌头,嘻嘻直笑。

火孩儿皱眉道:“这小鬼好调皮。”

朱七七笑道:“你这小鬼也未见得比人家好多少。”

满堂一哦群一哦豪却在瞧着这夫妻两人,他夫妻却连眼角也未瞧别人一眼,只是逗着他们的女儿,问她要吃什么,要喝什么似是天下只有他们这小女儿才是最重要的。

朱七七笑道:“有趣有趣,怪人越来越多了。想不到这沁一哦陽一哦城,竟是如此热闹。”

沈一哦浪一哦道:“你可知这夫妻两人是谁么”

朱七七道:“他们可知我是谁么”

沈一哦浪一哦叹道:“小姐,这两人名头只怕比你要大上十倍。”

朱七七笑道:“当今武林七大高手也不过如此,他们又算得什么”

沈一哦浪一哦道:“你可知道江湖中藏龙卧虎,纵是人才凋零如此刻,但隐迹风尘的奇人还不知有多少。那七大高手只不过是风云际会,时机凑巧,才造成他们的名声而已,又怎见武林中便没有人强过他们。”

朱七七笑道:“好,我说不过你。这两人究竟是谁”

沈一哦浪一哦道:“我也不知道。”

朱七七气得直跺脚,悄声道:“若不是有这么多人在这里,我真想咬你一口。”

忽然间,只听一声狂笑之一哦声,由门外传了进来,笑声震人耳鼓,听来似是有十多个人在同时大笑一般,一哦群一哦豪又被惊动,一齐侧目望去,只见七八条大汉,拥着个又肥又大的和尚,走了进来。这七八条大汉,不但衣衫俱都华丽异常,而且脚步稳健,双目有神,显见得是武林中知名之士,但却都对这和尚恭敬无比。而这胖大和尚,看来却委实惹人讨厌,虽在如此严寒,他身上竟只穿了件及膝僧袍,犊鼻短一哦裤一哦,敞开了衣襟,露出了满身肥一哦肉一哦,走一步路,肥一哦肉一哦就是一阵颤一哦抖,朱七七早已瞧得皱起了眉头。

火孩儿悄声道:“七姐,你瞧这和尚像只什么”

朱七七噗哧一笑,道:“小鬼,人家正在吃饭,你可不许说出那个字儿,免得叫我听了,连饭都吃不下去。”

火孩儿道:“若说这胖子也会武功,那倒真怪了,他走路都要喘气,还能和人动手么”

只见与这胖大和尚同来的七八条大汉,果然是交游广阔,满堂一哦群一哦豪,见了他们,俱都站起身一哦子,含笑招呼。只有那一双夫妻,仍是视若无睹,那兄弟两人,此刻却一齐垂下了头,只顾喝酒吃菜,也不往门外瞧了。

铁胜龙拉了拉那鼠目汉子的衣袖,悄声道:“这胖和尚是谁,你可知道”

鼠目汉子皱眉道:“在江湖中只要稍有名头的角一哦色一哦,我万事通可说没有一个不知道的,但此人我却想不到他是谁。”

铁胜龙道:“如此说来,他必是江湖中无名之辈了。”

万事通沉吟道:“这……的确……”

铁胜龙突然怒叱道:“放屁,他若是无名之辈,秦镖头、王镖头、宋庄主等人怎会对他如此恭敬万事通,这次你可瞎了眼了。”

这时大厅中已挤得满满的,再无空座,八九个堂倌忙得满头大汗,却仍有所照应不及。但大厅堂却只听见那胖大和尚一个人的笑声,别人的声音,都被他压了下去。火孩儿嘟着嘴道:“真讨厌。”

朱七七道:“的确讨厌,咱们不如……”

沈一哦浪一哦道:“你可又要惹事了”

朱七七道:“这种人你难道不厌恶么”

沈一哦浪一哦道:“你且瞧瞧,这里有多少人厌恶他那边兄弟两人,眼睛一瞧他,目中就露出怨毒之一哦色一哦,哥哥已有数次想站起来,却被弟弟拉住。还有那夫妻两人,虽然没有瞧过他一眼,但神情也不对了,何况那边铁塔般的大汉也有些跃跃欲试,只是又有些不敢……这些人迟早总会忍不住动手的,你反正有热闹好瞧,自己又何必动手。”

朱七七叹道:“好吧,我总是说不过你。”

突听那和尚大笑道:“来了来了。”

一哦群一哦豪望将过去,但见两条黑衣大汉,挟着个歪戴皮帽的汉子,走了进来,这汉子一眼便可看出是个市井中的混混儿,此刻却已吓得面无人一哦色一哦。两条黑衣大汉将他推到那胖大和尚面前,其中一人恭声道:“这厮姓黄,外号叫黄马,对那件事知道得清楚得很,这沁一哦陽一哦城中,也只有他能说出那件事来。”

胖大和尚笑道:“好,好,先拿一百两银子给他,让他定定心。”立刻有人掏出银子,抛在黄马脚下。

黄马一哦眼睛都直了,胖大和尚笑道:“说得好,还有赏。”

黄马呼了口气,道:“小人黄马,在沁一哦陽一哦已混了十多年……”

胖大和尚道:“说简单些,莫要哕嗦。”目光四扫一眼,又大笑道:“说的声音电要大些,让大伙儿都听听。”

黄马咳嗽了几声,大声道:“沁一哦陽一哦北面,是出煤的,但沁一哦陽一哦附近,却没有什么人挖煤,直到前半个多月,突然来了十来个客商,将沁一哦陽一哦北面城外的地全部买下了,又从外面雇了百多个挖煤的工人,在上个月十五那天,开始挖煤,但挖了半个月,也没有挖出一点煤渣来。”他说的虽是挖煤的事,但朱七七、沈一哦浪一哦瞧到满堂一哦群一哦豪之神情,已知此事必定与沁一哦陽一哦城近日所发生之惊人变故有关,也不禁倾听凝神。

黄马悄悄伸出脚将银子踩住,嘴角露出一丝满足之微笑,接道:“但这个月初—,也就是四天前,他们煤未挖着,却在山脚下挖出一面石碑,那石碑上刻着……刻着……八个字……”

方自说了两句话,他面上笑容已消失不见,而泛起恐惧之一哦色一哦,甚至连话声也颤一哦抖起来:“那八个字是:遇石再入,天现凶瞑。”

一哦群一哦豪个个在暗中交换了眼一哦色一哦,神情更是凝重,那胖大和尚也不笑了,道:“除了这八个字外,石碑上还有什么别的图画”

黄马想了想,道:“没有别的了。听说那些字的每一笔,每一画,都是一根箭,一一哦共一哦是七十根箭,才拼成那八个字。”

一哦群一哦豪不约而同,脱口轻呼了一声:“箭。”声音里既是惊奇,又是诧异,显然还都猜不出这“箭”象征的是什么。

黄马喘了口气,接道:“挖煤的人里也有识字的,看见石碑都不敢挖了,但那些客商,见了石碑,却显得欢喜得很,出了三倍价钱,一定要挖煤的再往里挖,当天晚上,就发现山里面竟有一道石门,门上也刻着八个字:‘入门一步,必死无赦’。似是用朱砂写的,红得怕人。”

大厅中一片沉寂,惟有呼吸之一哦声,此起彼落。只听黄马接道:“挖煤的瞧见这八个字,再也不敢去了。那些客商似乎早已算到有此一着,竟早就买了些酒一哦肉一哦,也不说别的,只说犒赏大家,于是大伙儿大吃大喝,喝到八九分酒意,客商们登高一呼,大伙儿再也不管门上写的是什么,一哦群一哦锄齐下,锄开了门,冲了进去,但第二天……第二天……”

那胖大和尚厉声道:“第二天怎样”

黄马额上已沁出冷汗,颤声道:“头天晚上进去的人,第二天竟没有一个出来。到了中午,他们的妻子父母,都赶到那里,拥在矿坑前,痛哭呼喊,那声音远在城里也可听见,当真是凄惨已极,连小人听了都忍不住要心酸落泪,但……但直到下午,矿坑里仍是毫无回应。”他伸手抹冷汗,手指也已不住颤一哦抖,喘了两口气,方自接道:“到后来终于有几个胆子大的,结伴走进去,才发觉那些人竟都已死在石门里一间大厅中,也瞧不见他们身上有何伤痕,但死状却是狰狞可怕已极,有的双眼凸出,眼珠里还留着临死前的惊骇与恐怖。进去的人哪敢再瞧第二眼,狂呼着奔出来。死者的家人悲痛之下,抢着要进去,幸好大多被人劝住,只选出几个年轻力强之人,进去抬出了死者的一哦尸一哦身,赶紧掩埋,哪知……哪知到了第三天的午间,就连那些进去抬一哦尸一哦身的人也都突然死了。”他虽是市井之徒,但口才却是不错,将这件惊人恐怖之事,说得历历如绘。一哦群一哦豪虽然胆大,但听到这里,只觉手足冰冷,心头发寒,十人中倒有九人,不知不觉拿起了酒杯,仰首一饮而尽。

坐在那和尚身侧的一个枯瘦老人,目光灼灼,举杯沉吟半晌,道:“你可知道那些进去抬棺材的人,到了第三天是如何死的”

黄马道:“……”他嘴张了两次,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到了第三次,方自嘶哑着声音道:“那些人第三天午间,有的正在吃饭,有的正在为死者捻香,有的正在挑水,还有个人正弯着腰写怖联,但到了正午,这些分散在四方的人,竟不约而同突然见着鬼似的,平地跳起老高,口中一声惊呼还未发出,便倒在地上,全身一哦抽一哦搐而死。”

枯瘦老人身一哦子一震,“当”的一声将酒杯放到桌上,双目呆望着屋顶,喃喃道:“子不过午,好厉害……好厉害……”目光中也充满了惊恐之一哦色一哦,“噗”的一响,酒杯也被生生一哦捏一哦碎了。

朱七七在桌子上悄悄抓住了沈一哦浪一哦的手掌,花容失一哦色一哦,只有火孩儿睁大了眼睛,道:“难道那些人都是中毒死的”

枯瘦老人说道:“不错,毒……毒……那石门里每一处必然都有剧毒,常人只要手掌沾上了石门、石壁,甚至只要沾上那些中毒而死的人,只怕都活不过十二个时辰……如此霸道的毒一哦药一哦,老夫已有二十年未曾见过了。”

那胖大和尚道:“难道比你这‘子午催魂’莫希所使的毒一哦药一哦还厉害么”一哦群一哦豪听得这老人竟是当今武林十九种歹毒暗器中名列第三之“子午催魂沙”的主人,面容都不禁微微变一哦色一哦。

莫希却惨然笑道:“老夫所使的毒一哦药一哦,比起人家来,只不过有如儿戏一般罢了。”

胖大和尚微一皱眉,竟突然放声狂笑起来道:“各位只要跟着洒家保险死不了,再厉害的毒一哦药一哦,在洒家眼中看来,也不过直如白糖一般而已。”笑声一顿,厉声道:“那入口可是被人封了”

黄马道:“那魔洞一日一一哦夜间害死了二百余人,还有谁敢去封闭它甚至连这沁一哦陽一哦城,行旅俱已改道而过,若还有人走近那魔洞去瞧上一眼,那人不是吃了熊心豹胆,想必就是个疯子。”

胖大和尚仰天笑道:“如此说来,这里在座的人,只怕都要去瞧瞧,难道全都是疯子不成”

黄马怔了一怔,面一哦色一哦惨变,“噗”地跪了下来,叩首如捣蒜,颤声道:“小人不敢,小人不……不是这意思。”

胖大和尚道:“还不快滚。”

黄马如蒙大赦一般,膝行几步,连滚带爬地逃了,连银子都忘在地上。火孩儿突然一个纵身,倒翻而出,伸手抄起了银子,抛了过去,银子“当”地落在黄马前面门外,火孩儿已端端正正坐回椅上,笑嘻嘻道:“辛苦赚来的银子,可莫要忘了带走。”

一哦群一哦豪见他小小年纪,竟露了这么手轻功,都不禁为之耸然动容,胖大和尚拊掌笑道:“好孩子,好轻功,是跟谁学的”

火孩儿眼珠转了转,道:“跟我姐姐。”

胖大和尚道:“好,好孩子,你叫什么”

火孩儿道:“叫朱八爷。大和尚,你叫什么”

胖大和尚哈哈笑道:“朱八爷,哈哈,好个朱八爷!洒家名叫一笑佛,你可听过么”大笑声中,离座而起,缓缓走到火孩儿面前,全身肥一哦肉一哦,随着笑声不住的抖,看来真是滑稽。

但朱七七与沈一哦浪一哦却半点也不觉滑稽,一笑佛还未走到近前,两人暗中已大加戒备,沈一哦浪一哦右掌,悄悄搭住了火孩儿后心。突然间,一笑佛那般臃肿胖大的身一哦子,竟自横飞而起,但却并非扑向火孩儿,而是扑向坐在角落中那丁家兄弟两人。这一着倒是出了一哦群一哦豪意料。只见一笑佛这一击,虽然势如雷霆,丁家兄弟出手亦是快如闪电。

蓝衫少年丁雷身一哦子一缩,便将桌子踢得飞了起来,反手自腰边一哦抽一哦出一一哦柄一哦百炼一哦精一哦钢软剑,迎面一抖,伸得笔直。华服少年丁雨纵声狂笑道:“好和尚,我兄弟还未找你,不想你倒先找来了。”兄弟两人身形闪动间已左右移开七尺。

一笑佛身形凌空,眼见桌子飞来,竟然不避不闪,也不伸手去挡,迎头撞了过去,只听“砰”的一声大震,一张桌子竟生生被他撞得四分五裂,木板、杯盏、酒菜,暴雨般四下乱飞,一笑佛百忙中还顺手抄着两条桌一哦腿一哦,大喝一声,振起双臂,着力向丁家兄弟扫出。他身形本大,双臂又长,再加上两条桌一哦腿一哦,何止一丈,但闻风声呼一哦呼,满眼烛火飘摇,当真有如泰山压顶而来,丁家兄弟俱都已在他这一击威力笼罩之下,眼见已是无法脱身,一哦群一哦豪更被他这一击之威所惊,有的变一哦色一哦,有的喝彩,也有的暗为丁家兄弟担心。哪知丁家兄弟身形一闪,竟自他袖底滑了过去。他兄弟若是后退闪避,纵然躲得开这一着,也必定被他后着所制。但这兄弟两人年纪虽轻,交手经验却极丰富,临敌时判断之明确迅速更是超人一等,竟在这间不容发的刹那间,作了这常人所不敢作之决定,不退不闪,反而迎了上去,自一笑佛胁下,轻轻滑一哦到他身后,要知两胁之下,真力难使,自也是池这一击攻势最弱之一环。

一笑佛眼前一空,丁家兄弟已无影无踪,但觉身后掌声划空袭来,显然丁家兄弟头也未回,便自反手一招击出。这时正是一笑佛攻势发动,威力正达巅峰之际,要想悬崖勒马,撤招一哦抽一哦身,原是难如登天。

但这狂僧武功也实有惊人之处,左肘一缩,右臂向左挥出,左一哦腿一哦微曲一哦腿一哦向左斜踢,巨大的身形,竟藉着这一挥、一踢之势,风车般凌空一转,竟自硬生生转了身,左手桌一哦腿一哦,随着臂肘一缩之力,巧妙地挡住了丁雷剑锋,右一哦腿一哦却已踢向丁雨肩胛之处。

方才他那一着攻势,固然威不可当,而此刻这一招连踢带打,攻守兼备,更是武林罕见之妙着,时间、部位拿一哦捏一哦之准,俱是妙到峰巅,不差分毫。谁也想不到如此笨重的身一哦子,怎的使得出如此巧妙的招式来。

丁家兄弟冷笑一声,头也不回,飞掠而出,等到一笑佛身形落地,他兄弟两人已远在门外。只听丁雷冷笑道:“要动手就出来。”

丁雨道:“他既已来了,还怕他不出来么。”

自一笑佛攻势发动,到此刻也不过是瞬息之事,双方招式,俱是出人不意,来去如电,无一着不是经验武功智慧,三者混合之一哦精一哦萃,一哦群一哦豪都不禁瞧得呆了,直等丁家兄弟语声消失,方自情不白禁喝起彩来,彩声中一笑佛面容紫涨,竟未追出。

“子午催魂”莫希一哦陰一哦恻侧道:“雷雨双龙剑,壮年英发,盛名之下早无虚士,大师此后倒真要小心了。”

一笑佛突然仰天狂笑道:“这两个小一哦毛一哦崽子,洒家还未放在眼里,莫不是这档子正事要紧,洒家还会放他们走么”笑声突顿,目光四扫,大声道:“那件事各位想必早已听得清清楚楚,各位中若有并非为此事宋的,此刻就请离座。只要是为此事来的,都请留在这里,洒家和各位聊聊。”

朱七七冷道:“你凭什么要人离座”

一笑佛凝目瞧了她两眼,哈哈笑道:“女檀越既如此说话,想必不是为此事而来的了。”

朱七七暗暗忖道:“此人看来虽是有勇无谋,不想倒也饶富心计,果然是个厉害角一哦色一哦。”心里虽已知道他是个厉害角一哦色一哦,可全没有半点惧怕于他,冷冷一笑道:“你想错了,本姑一哦娘一哦偏偏就是为了此事来的。”说到这里,情不自禁偷偷瞟了沈一哦浪一哦一眼,一笑佛目光也已移向沈一哦浪一哦。只见沈一哦浪一哦懒洋洋地举着酒杯,浅浅品尝,这厅堂中已闹得天翻地覆,他却似根本没有瞧上一眼。

这样的人,一笑佛委实从未见过,呆了一呆,哈哈大笑道:“好……好……”转身走向旁边一张桌子,道:“你们呢”

这张桌上的五条大汉,一齐长身而起,面上俱已变了颜一哦色一哦,其中一人强笑道:“大师垂询,不知有何……”

话未说完,一笑佛已伸手抓了过去,这大汉明明瞧见手掌抓来,怎奈偏偏闪避不开,竟被一笑佛凌空举起,“砰”地摔在桌面上,酒菜碗盏,四下乱飞,另四条大汉惊怒交集,厉叱道:“你……”

一个字方出口,只听一连串“吧,吧”声响,这四条大汉面颊上,已各各着了两掌,顷刻间两边脸都肿了。

一笑佛哈哈笑道:“好没用的奴才……”笑声一顿,厉声道:“办事的人,固然越多越好,但此事若有你们这样没有用的奴才一哦插一哦身在其间,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咄,还不快滚”

四个人扶起那条大汉,十只眼睛,面面相觑,有的一哦摸一哦着脸,有的叹着气。也不知是谁说了句:“走吧。”五个人垂头丧气,果然走了。

一笑佛却已转身走向另一张桌子,这张桌子边四条大汉,早已在眼睁睁瞪着他,双拳紧一哦握,凝神戒备。此刻见他来了,四条大汉一齐暴喝一声,突然飞扑过去,八只碗钵般大小的拳头,没头没脸向一笑佛打了过去。一笑佛仰天一笑,左掌抓着一条大汉衣襟,右掌将一条大汉打得转了两个圈子,方自跌倒,肘头一撞,又有一条大汉捧着肚子俯下一哦身一哦子,还剩下一条大汉,被他飞起一脚,踢得离地飞起,不偏不倚,竟似要跌倒在沈一哦浪一哦与朱七七的桌子上,沈一哦浪一哦头也不回,微一招手,那大汉被他这轻轻一招,飞过桌子,竟轻轻落在地上站住了,他又是惊喜,又是骇然,转首去望沈一哦浪一哦。沈一哦浪一哦仍是持杯品酒,对任何事都不理不睬。

一笑佛皱了皱眉,大喝一声,将左掌抓着的大汉,随手掷了出去,风声乎乎,灯火又有一盏灭了。旁边一张桌子,突也有人一哦大喝一声,站了起来,振起双臂,双手疾伸,将这大汉硬生生接住了,脚下虽也不免有些踉跄,但身一哦子却仍铁塔般屹立不动,正是那“神一哦槍一哦赛赵云”铁胜龙。

万事通早已喝起彩来。一笑佛哈哈笑道:“人道铁胜龙乃是河北第一条好汉,看来倒不是吹嘘之言。”

铁胜龙面上神采飞扬,满是得一哦色一哦,抱拳道:“不想大师竟也知道贱名,好教铁某惭愧。”

一笑佛道:“似铁兄这般人物,洒家正要借重,但别人么……”转目四扫一眼,只见满堂一哦群一哦豪,慑于他的声势武功,十人中倒有七人站起身一哦子,悄悄走了。

一笑佛哈哈笑道:“剩下来的,想必都是英雄,但洒家却还要试一试。”锐利的目光,突然凝注到万事通面上。

万事通干笑一声,悄声道:“隔壁桌上剩下的两位,着紫衣的是‘通州一霸’黄化虎,着花衫的是他义子‘小霸王’吕光,再过去便是‘泼雪双刀将’彭立人、‘震山掌’皇甫嵩、‘恨地无环’李霸、‘游花蜂’萧慕云,一哦抽一哦旱烟的那位便是两河点一哦穴一哦名家王二麻子。”他将这些武林名侠之名姓,说来如数家珍一般,竟无一人他不认识。

一笑佛颔首道:“好,还有呢”

万事通喘了口气道:“在这桌上的两位,乃是‘赛温侯’孙通孙大侠、‘银花镖’胜滢胜大官人,在下万诗崇,别人叫起来,就叫成‘万事通’,至于那边桌子上的姑一哦娘一哦,不是‘活财神’朱府的千金,就是江南海家的小姐,只有……那夫妻两位,小人却认不出了。”

一笑佛大笑道:“如此已足够,果然不愧为万事通,日后洒家倒端的少不得你这般人物。”

万事通大喜道:“多谢佛爷抬举……”

一笑佛道:“胜大官人,请用酒。”突然一拍桌子,那桌上酒杯竟平空跳了起来,直飞到胜滢的面前。

胜滢微微笑道:“赐酒拜领。”手掌一伸,便将酒杯接住,仰首一干而尽,杯中酒一滴不漏。此人年轻貌秀,文质彬彬,看来是个富家巨室的纨绔公子,但手上功夫之妙,却端的不同凡俗。

一笑佛哈哈笑道:“好,好……孙大侠,洒家也敬你一杯。”出手一拍,又有只杯子直飞对面的“赛温侯”孙通。

这孙通亦是个俊少年,只是眉宇间微带傲气,见到酒杯飞来,也不伸手,突然张口咬了过去,酒杯果然被他咬住。孙通仰首吸干了杯中美酒,只听“咔”的一响,原来酒杯已被他咬破了,显见他反应虽快,目力虽准,但一哦内一哦力修为,却仍差了几分火候。

孙通面颊不禁微红,幸好一笑佛已颔首笑道:“常言道:俊雁不与呆鸟同飞,在座的四人果然都是英雄。”

孙通只当他未曾瞧见自己失态,方自暗道庆幸,哪知一笑佛却又放低声音,道:“嘴唇若是破了,快用酒漱漱,免得给人看到。”

孙通苦笑一声,垂首道:“多承指教。”

一笑佛仰天大笑几声,身躯突地一翻,两道风声,破空而出,原来他不知何时已抄起两只筷子在手里,此刻竟以“甩手箭”中“一龙抢珠”的手法,直取那“小霸王”吕光的双脚。

吕光似是张惶失措,来不及似的纵身跃起,眼见那双筷子便要击上他足趾,突见吕光后一哦腿一哦一曲,双足凌空,连环踢出,将那双筷子踢起五尺,车轮般在空中旋转,吕光疾伸双掌,将筷子抄在手里,飘身落下,夹了块白切鸡在嘴里,一面咀嚼,一面笑道:“多谢赐筷。”但是他面不红,气不喘,露的那一手却当真是眼力、腰力、一哦腿一哦力、手力无一不足,轻功也颇具火候。

一哦群一哦豪瞧在眼里,俱都暗暗喝彩,“通州一霸”黄化虎却是面容凝重,全神戒备,只等那一笑佛前来考较。

哪知一笑佛却只是大笑道:“有子如此,爹爹还会错吗”大步走过,黄化虎松了口气,暗暗地抹汗。

只见一笑佛大步走到“泼雪双刀将”彭立人面前,上一哦上一哦下一哦下,瞧了他几眼,忽然沉声道:“立劈华山。”

彭立人瞠目呆了半晌,方自会过意来,这一笑佛竟乃以口叙招式,来考较自己的刀法。他浸一哦婬一哦刀法数十年,这正如考官试题出到他昨夜看过的范本上,彭立人不禁展颜一笑,道:“左打凤凰单展翅,右打雪花盖顶门。”这一招两式,攻守兼备,果然不愧名家所使刀法。

一笑佛道:“吴刚伐桂。”

彭立人不假思索,道:“左打玉带拦腰,右打玄鸟划沙。”这两招亦是一攻一守,正不失双刀刀法中之一哦精一哦义。

—笑佛道:“明攻拨草寻蛇,暗进毒蛇出一哦穴一哦。”

要知刀法中“拨草寻蛇”一招,长刀成反覆蜿蜒之势,变化虽繁复,却失之柔一哦弱,“毒蛇出一哦穴一哦”却是中锋抢进,迅急无俦,用的乃是刀法中极为罕见的“制”字诀,是以两招出手虽相同,攻势却大异其趣,对方若不能分辨,失之毫厘,便错之千里。

彭立人想了想,缓缓道:“左打如封似闭,右打腕底生花,若还未接住,便将双刀搭成十字架……不知成么”

一笑佛道:“好,我也以腕底生花攻你。”

彭立人呆了一呆,苦思良久,方自将破法说出,一笑佛却是越说越快,三招过后,彭立人已是满头大汗。

一笑佛又道:“我再打‘立劈华山’,你方才既使出‘枯树盘根’这一招,此刻便来不及再使‘雪花盖顶’了。”

彭立人皱眉捻须,寻思了几乎盏茶时分,方自松了口气,道:“左打‘朝天一炷香’,右打‘龟门三击一哦浪一哦’攻你必救。”

一笑佛微微道:“好……挥手封喉。”

彭立人抹了抹汗珠,展颜笑道:“我既已攻你下盘小腹,你必须一哦抽一哦撤退步,怎能再使出这一招‘挥手封喉’来”

一笑佛道:“别人不能,洒家却能……你瞧着。”突然一伸手,已将彭立人腰边斜挂之长刀一哦抽一哦了出来,虚虚一刀“立劈华山”砍了下去,但招式未满,突似遇袭,下腹突然向后一缩,肩不动脚不移,下腹竟似已后退一尺有余,一笑佛刀锋反转,果然一招“挥手封喉”攻出,匹练般的刀光,直削彭立人咽喉,但刀锋触及他皮肤,便硬生生顿住。

一笑佛大笑道:“如何”

彭立人满头大汗,涔一哦涔而落,顿声道:“大师若果真施出这一招来,小人脑袋已没有了。”

一笑佛道:“但你也莫要难受。似你这般刀法,已是武林一流身手,若换了别人,在洒家那一招‘腕底生花’时,便已送命了。”“呛”的一声,已将长刀送回鞘中,再也不瞧彭立人一眼,转身走向皇甫嵩。

彭立人松了口气,只觉双膝发软,遍体冰凉,原来早已汗透重衣,一阵风吹来,不禁机伶伶打了个寒噤,“泼雪双刀”成名以来与人真刀真一哦槍一哦,立搏生死之争战何止千百次,但自觉若论惊心动魄,危急紧张之况,却以此次舌上谈兵为最。

“震山掌”皇甫嵩、“恨地无环”李霸、“游花蜂”萧慕云三人,似是早有商议,此刻不等一笑佛走到面前,李霸突然转身奔出,将院中一方青石举起。这方青石足有桌面般大小,其重何止五百斤,若非天生神力,再也休想将之移动分毫。

但李霸竟将之平举过顶,一步步走了进来,只见他虎背熊腰,双臂盘结虬现,端有几分霸王举鼎之气概。

震山掌皇甫嵩轻喝道:“好神力。”身一哦子一跃而起,右掌急挥而出,但闻“砰”的一声,有如木石相击,那方青石竟被他这一掌震出一道缺口,石屑四下纷飞,巨石挟带风声,向院外飞去。

游花蜂萧慕云身一哦子微微向下一俯,颀长瘦削的身形,突似离弦之箭一般,急射而出。巨石去势虽快,但他身形竟较巨石尤快三分,眨眼间便已追及,伸手轻轻托住巨石,脚下丝毫不停,接连几个起落,竟将这方巨石生生托出了院墙,过了半盏茶时分,只听远处“砰”的一响,又过了半盏茶时分,萧慕云燕子般一掠而回,面不红,气不喘,抱拳笑道:“那方石块摆在院中,也是惹厌,兄弟索一哦性一哦借着皇甫大哥一掌之威,将它送到后面垃圾堆去了。”那垃圾堆离此地最少也有百余丈远近,游花蜂萧慕云竟一口气,将巨石送到那里,虽是借力使力,有些取巧,但身手之快,劲力运用之妙,已远非江湖一般武师所能梦想,正可与恨地无环李霸之神力、震山掌皇甫嵩之掌功,鼎足而三,不分上下。

一笑佛微微笑道:“三位功夫虽不同,但异曲同工,各有巧妙,李兄出力多些,萧兄唬的外行人多些,若论上阵与人交手,却还是皇甫兄功夫有用得多。”

李霸面上微微一红,转过头去,显然有些不服。萧慕云伸手一拍皇甫嵩肩头,似是要说什么,却未说出口来。

突听那旱烟打一哦穴一哦,名震两河的王二麻子哈哈大笑道:“大师立论一哦精一哦湛,果然不愧为名家风范,但以在下看来,皇甫嵩的掌力与人动手时,也未必有用。”

一笑佛道:“何以见得”

王二麻子道:“他掌力虽刚猛,但驳而不纯,方才一掌击下,落下的石屑,大小相差太过悬殊,击出的巨石,亦是摇摆不稳,可见他掌力尚不足,掌上功夫,最多也不过只有五六成火候。”

皇甫嵩面一哦色一哦微变,但对这王二麻子分析之明确,观察之周密,目力之敏锐,亦不禁为之暗暗心惊。

一笑佛微微笑道:“如此说来,王兄你一掌击出,莫非能使石碎如飞,石出如矢不成”

皇甫嵩厉声道:“兄弟也正想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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