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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王动的秘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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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每个人都有秘密。

王动是人。

所以王动也有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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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王动这种人居然也会有秘密,也是件很难令人相信的事。

他从没有单独行动过,甚至连下床的时候都很少。

燕七本来也连做梦都不会想到他有秘密。

但第一个发现王动有秘密的人,就是燕七。

他是怎么发现的呢

他第一次发现这秘密,是因为他看到了一样很奇怪的东西。

他看见了一只风筝。

风筝并不奇怪,但从这只风筝上,却引起了许许多多很奇怪、很惊人,甚至可以说是很可怕的事。

(二)

按季节来说,现在应该已经是春天了,但随便你左看右看,东看西看,还是看不到有一点春天的影子。

天气还是很冷,风还是很大,地上的积雪还有七八寸厚。

这一天难得竟有太一哦陽一哦。

王动、燕七、郭大路、林太平都在院子里晒太一哦陽一哦。

他们也像别的那些穷光蛋一样,从不愿意放弃晒太一哦陽一哦的机会。

在寒冷的冬天里,晒太一哦陽一哦已可算是穷人们有限的几种享受之一。

王动找了张最舒服的椅子,懒洋洋地半躺在屋檐下面。

林太平坐在旁边的石阶上,手捧着头,眼睛发直,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

郭大路本来一直都很奇怪,这人年纪轻轻,为什么看来总是心事重重的,心里好像藏着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

现在他已不觉得奇怪,他已知道林太平在想什么。

可是燕七的秘密呢

郭大路忍不住又将燕七悄悄拉到一旁,道:“你那秘密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了吧”

自从回来之后,这已是他第七十一哦八次问燕七这句话了。

燕七的回答还是跟以前一样。

“等一等。”

郭大路道:“你要我等到什么时候”

燕七道:“等到我想说的时候。”

郭大路着急道:“你难道一定要等到我快死的时候才肯说”

燕七瞟了他一眼,眼神仿佛变得很奇怪,过了很久才幽幽道:“你真不知道我要告诉你的秘密是什么”

郭大路道:“我若知道,又何必问你”

燕七又看了很久,忽然扑哧一笑,摇着头道:“王老大说得真不错,这人该糊涂的时候聪明,该聪明的时候,他却比谁都糊涂。”

郭大路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知道你的秘密是什么”

燕七忽又轻轻叹息了一声,道:“也许你不知道反而好。”

郭大路道:“有哪点好”

燕七道:“有哪点不好我们现在这样子不是过得很开心么”

郭大路道:“我若知道后,难道就会变得不开心了么”

燕七轻轻叹息着道:“也许……也许那时我们就会变得天天要吵嘴,天天要怄气了。”

郭大路瞪着他,重重跺了跺脚,恨恨道:“我真一哦弄一哦不懂你,你明明是个很痛快的人,但有时却简直比女人还别扭。”

燕七道:“别扭的是你,不是我。”

郭大路道:“我有什么别扭”

燕七道:“人家不愿意做的事,你为什么偏偏要人家做”

郭大路道:“人家是谁”

燕七道:“人家就是我。”

郭大路长长叹了口气,用手抱住头,喃喃道:“明明是他,他却偏偏要说是人家。这人连说话的腔调都变得愈来愈像女人了,你说这怎么得了”

燕七忽又嫣然一笑,故意改变了话题,道:“你想活剥皮为什么会忽然走了呢”

郭大路本来不想回答这句话的,但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道:“不是他自己想走,是那老太婆一哦逼一哦着他走的。”

燕七道:“为什么”

郭大路道:“因为那老太婆生怕我们追查她的身份来历。”

燕七道:“这么样看来,她的身份一定很秘密,和活剥皮之间的关系也一定很特别。”

郭大路道:“嗯!”

燕七道:“你为什么不去打听打听,他们躲到哪里去了呢”

郭大路道:“我为什么要打听”

燕七道:“去发掘他们的秘密呀。”

郭大路道:“我为什么要去发掘别人的秘密有些秘密你随便用什么法子都发掘不出的,但等到了时候,你不用发掘也会知道。”

燕七又笑了笑,道:“你既然明白这道理,为什么还总是一哦逼一哦我说呢”

郭大路瞪着他,忽然叹了口气,道:“因为我关心的不是那老太婆,因为我只关心你。”

燕七慢慢地转过头,仿佛故意避开郭大路的目光。

他刚转过头,就看到一只风筝。

一只大蜈蚣风筝,做得又一哦精一哦巧、又一哦逼一哦真,在蓝天白云间盘旋飞舞着,看来简直就像是活的。

燕七拍手笑道:“你看,那是什么”

郭大路也看见了,也觉得很有趣,却故意板着脸道:“那只不过是个风筝而已,有什么好稀奇的,你难道连风筝都没有见过么”

燕七道:“但在这种时候,怎么会有人放风筝”

郭大路淡淡道:“只要人家高兴,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放风筝的。”

其实他当然也知道,现在还没有到放风筝的时候,就算有人要放,也一定放不高,甚至根本放不起来。

但这只风筝却放得很高,很直,放风筝的人显然是此中高手。

燕七道:“你会不会做风筝”

郭大路道:“不会,我只会吃饭。”

燕七眨了眨眼,笑道:“王老大一定会……王老大,我们也做个风筝放放好不好”

他冲到王动面前,忽然怔住。

王动根本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只是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只风筝,目中的神一哦色一哦非常奇特,好像是从来没看见过风筝似的。

看他脸上的神一哦色一哦,简直就好像拿这风筝当作个真的蜈蚣。

会吃人的蜈蚣。

燕七也怔住,因为他知道王动绝不是个容易被惊吓的人。

就算真的看到七八十条活生生的蜈蚣在面前爬来爬去,王动脸上的颜一哦色一哦也绝不会改变的。

但现在他的脸看来却像是张白纸。

突然间,他眼角的肌一哦肉一哦跳了一下,就像是被针一哦刺着似的。

燕七抬起头,就发觉天上又多了四只风筝。

一只是蛇,一只是蝎子,一只是老鹰。

最大的一只风筝却是四四方方的,黄一哦色一哦的风筝上,用朱笔弯弯曲曲地画着些谁也看不懂的符箓,就像是鬼画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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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动突然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冲入屋里去,看来就像是已支持不住,随时都会晕倒的样子。

郭大路也走过来了,脸上也带着诧异之一哦色一哦,道:“王老大是怎么回事”

燕七叹了口气,道:“谁知道他是怎么回事,一看见这些风筝,他整个人就好像忽然变了。”

郭大路更奇怪,道:“一看见风筝,他的样子就变了”

燕七道:“嗯。”

郭大路皱皱眉道:“这些风筝难道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抬起头,看着天上的风筝仔细研究了很久,还是连一点结果都没有研究出来。

谁也没法子研究出什么结果来。

风筝就是风筝,并没有什么不同。

郭大路道:“我们不如进去问问王老大,问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燕七摇摇头,叹道:“问了也是白问,他绝不可能说的。”

郭大路道:“但这些风筝……”

燕七打断了他的话,道:“你有没有想到,问题并不在这些风筝上。”

郭大路道:“你认为问题出在哪里”

燕七道:“放风筝的人。”

郭大路一拍巴掌,道:“不错,王老大也许知道是谁在放风筝。”

燕七道:“那些人也许是王老大以前结下的冤家对头。”

林太平一直在旁边听着,忽然道:“我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我的消息。”

这句话还未说完,他的人已掠出墙外。

他平时一举一动虽都是慢吞吞的,但真遇上事,他的动作比谁都快。

郭大路看了看燕七,道:“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等他的消息”

燕七不等他这句话说完,也已追了出去。

为了朋友的事,他们是谁也不肯落在别人后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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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筝放得很高,很直。

燕七打量着方向,道:“看样子这些风筝是从坟场里放上去的。”

郭大路点点头,道:“我小时候也常在坟场里放风筝的。”

“富贵山庄”距离坟场并不太远,他们很快就已赶到那里。

坟场里唯一的一个人就是林太平。

郭大路道:“你看见了什么没有”

林太平道:“没有,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看见。”

风筝是谁放上去的呢

五个稻草人。

五个披麻带孝的稻草人,一只手还提着根哭丧棒。

风筝的线,就系在稻草人的另一只手上。

稻草人当然不会放风筝。

稻草人也从不披麻带孝的。

那些人为什么要这样故一哦弄一哦玄虚

郭大路他们对望了一眼,已发觉这件事愈来愈不简单了。

燕七道:“风筝刚放上去没多久,他们的人也许还没有走远。”

郭大路道:“对,我们到四面去找找看。”

燕七道:“他们想必有五个人,我们最好也不要落单。”

他们围着坟场绕了一圈,又看到山坡下的那间小木屋。

他们就是在这小木屋里找到酸梅汤的。

“放风筝的那些人会不会躲在这小木屋里”

三个人心里不约而同都在这么想,郭大路已第一个冲了过去。

燕七失声道:“小心。”

他的话刚出口,郭大路已踢开门闯了进去。

木屋还是那木屋,但木屋里却已完全变了样子。

酸梅汤在这里烧饭用的锅灶现在已全不见了,本来很脏乱的一间小木屋,现在居然已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连一点灰尘都没有。

屋子正中,摆着张桌子。

桌子上摆着五双筷子,五只酒杯,还有五一哦柄一哦精一哦光耀眼的小刀。

刀刃薄而锋利,刀身弯曲,形状很奇特。

除此之外,屋子里就再也没有别的。

郭大路刚拿起一哦柄一哦刀在看,燕七已赶了进来,跺脚道:“你做事怎么还是这么粗心大意,随随便便就闯了进来,屋子里万一有人呢你难道就不怕别人暗算你”

郭大路笑道:“我不怕。”

燕七道:“你不怕,我怕。”

这句话刚说出口,他自己的脸忽然红了,红得厉害。

幸好别人都没有留意。

林太平本来也在研究着桌上的刀,此刻忽然道:“这刀是割一哦肉一哦用的。”

郭大路道:“你怎么知道”

林太平道:“我见过,塞外的胡人最喜欢用这种刀割一哦肉一哦。”

郭大路道:“他们难道是来自塞外的胡人”

林太平沉吟着,道:“也有可能,只不过胡人只用刀,不用筷子。”

燕七目中忽然掠过一阵惊恐之意,道:“这里只有刀,没有一哦肉一哦,他们准备割什么一哦肉一哦”

郭大路笑道:“总不会是准备割王动的一哦肉一哦吧。”

他虽然在笑着,但笑得已很不自然。

燕七好像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噤,道:“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只留下王老大一个人在家里,我实在有点不放心。”

郭大路变一哦色一哦道:“对,我们莫要中了别人调虎离山之计。”

一想到这里,三个人同时冲了出去。

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掠过坟场,燕七突又停下来,失声道:“不对。”

郭大路道:“有什么不对”

燕七脸一哦色一哦发白,道:“那五个稻草人刚才好像就在这里的。”

郭大路忽然也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噤。

那五个稻草人刚才的确是在这里的,但现在已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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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天白云,真是难得的好天气。

但天上的风筝也不见了。

他们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去,到了门口,又怔住。

五个稻草人赫然在他们门口,还是披着麻,戴着孝,手里还是提着哭丧棒,只不过一哦胸一哦口上却多了张纸条子,上面还好像写着字。

很小的字,很难看得清。

风一吹,纸条子就被吹得簌簌直响,又好像是用针线缝在稻草人的麻衣上的。

林太平第一个赶到,伸手就去扯。

纸条子居然缝得很牢,他用了点力,才总算将它扯了下来。

就在这同一刹那间,稻草人手里提着的哭丧棒也突然弹起,向林太平的小腹下打了过去。

幸好林太平经验虽差,反应却不慢,凌空一个翻身,已将哭丧棒避开。

谁知哭丧棒弹起来时,棒头上还有一点乌光打了出来。

林太平只避开了哭丧棒,却没有避开哭丧棒的暗器。

他只觉右边胯骨上一麻,好像被蚊子叮了口似的。

等他落到地上时,人竟已站不住了。

眨眼间一条右一哦腿一哦已变得完全麻木,他身一哦子也倒了下去。

郭大路变一哦色一哦道:“毒针!”

他一一哦共一哦才说了两个字,这两个字说完,燕七已出手如风,将林太平右边胯骨上,四面的一哦穴一哦道全都点住,另一只手已自靴筒里一哦抽一哦出一哦柄一哦匕首。

刀光一闪,林太平的衣裳已被割开,再一闪,已将林太平伤口那块一哦肉一哦挖了出来,鲜血随着溅出。

郭大路眼睛都看直了。

他实在想不到燕七应变竟如此快,出手更快。

“我已死过七次。”

直到现在,郭大路才相信燕七这句话不假。

只有死过七次的人,才能有这么快的应变力,这么丰富的经验。

林太平已疼得冷汗都流了出来,但还是没有忘记手里的那纸条。

他咬紧牙根,喘一哦息着道:“看看这纸条上写的是什么”

纸条上密密地写了行蝇头小字:“你若不是王动,就是个替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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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在吹。

稻草人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好像在对他们示威。

郭大路的火气忽然上来了,忽然一拳向那稻草人打了过去。

稻草人当然不会还手,也不会闪避。

郭大路一拳刚打上去,燕七已拦腰将他抱住,他这一拳虽然没有打实,还是打着了。

他拳头打在稻草人一哦胸一哦口上时,也好像被蚊子叮了一口。

他只觉拳头上痒痒的,还有点发麻,中指的骨节上已多了个黑点。

燕七的刀尖在这黑点上一挑,流一哦出来的血也已变成黑的。

毒血,还带着种说不出的腥臭之气。

但燕七却不嫌臭,也不嫌脏,竟一口口地将毒血全都一哦吮一哦吸了出来。

郭大路连眼泪都几乎忍不住要流了出来。

他忽然发现燕七对他已并不完全是友情,而是一种比友情更深,比友情更亲密的感情。

但他也说不出这种感情是什么。

直到燕七站起来,他还是没有说话,连一个感激的字都没有说。

他心里的感激也不是任何字能说得出来的。

燕七长长吐出口气,轻轻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郭大路苦笑道:“我只觉得自己是个呆子,不折不扣的呆子。”

林太平一直在看着他们,忽然也长长叹了口气,道:“你的确是个呆子。”

他脸一哦色一哦已比刚才好看多了,但一条一哦腿一哦还是动也不能动。

燕七并没有替他一哦吮一哦出伤口里的毒血,可是他一点也不埋怨,更没有责怪之意,仿佛也觉得这是应该的。

难道他也已看出了什么看出了一些只有郭大路看不出的秘密

燕七的脸似又红了,很快地转过身,用刀尖挑开了稻草人身上的麻衣。

郭大路这才看到稻草上一哦插一哦满了尖针,针头在一哦陽一哦光下发着乌光,就连呆子也看得出每根针上的毒都足以要人的命。

刚才若不是燕七拉住他,他那一拳若是着着实实地打了上去,就算还能保住一哦性一哦命,这只手也算报销了。

林太平现在当然也已想到,纸条上的线连着哭丧棒的机簧,他一拉纸条,就将机簧发动。

这稻草人全身上下仿佛都埋伏着杀人的毒针。

郭大路长长叹了口气,苦笑道:“一个稻草人居然能将我们两个大活人打倒,这种事我若非自己遇见,无论谁说我也不会相信。”

林太平道:“稻草人已经这么厉害了,做这稻草人的人岂非更可怕”

郭大路道:“若不是很可怕,王老大又怎会那么吃惊”

燕七面一哦色一哦已又发白,道:“现在稻草人已来了,不知道他们自己来了没有”

林太平失声道:“你们进去看看王老大,用不着管我,我的手还能动。”

郭大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伸手将他架了起来。

燕七已冲了进去,高呼道:“王老大……王动!”

没有回应,没有声音。

王动已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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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被褥凌一哦乱,王动却不在床上,也不在屋子里。

郭大路他们前前后后都找遍,还是找不到他的人。

他们都很了解王动。

能叫王动从床上爬起来的事已不多,能叫他一个人出去的事更少。

“这里莫非已发生过什么事王动莫非已……”

郭大路连想都不敢想。

林太平躺在王动的床上,苍白的脸又已急得发红,大声道:“我早就已告诉过你们,用不着管我,快去找王老大。”

郭大路也发急了,大声道:“当然要去找,但你叫我们到哪里去找”

林太平怔住。

他看看燕七,燕七也在发怔。

现在他们已有两个人受了伤,但却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这件事到现在为止,还是连一点头绪都没有。

现在他们只知道一点:这些人的确和王动有仇,而且仇必定极深。

但知道这点又有什么用简直跟完全不知道没有什么两样。

就在这时,走廊上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很慢。

郭大路他们几乎连心跳都已停止。

来的绝不是稻草人!

稻草人不会走路!

燕七向郭大路打了个眼一哦色一哦,两个人身一哦子一闪,同时躲到门后。

脚步声愈来愈近,终于停在门外。

燕七手里的匕首已扬起。

门是虚掩着的,一只手在推门。

燕七手腕一翻,匕首闪电般挥了出去,划向这只手的脉门。

床上的林太平忽然大喝道:“住手!”

(三)

喝声一起,燕七的手立刻硬生生停住,刀锋距离推门这只手的腕脉还不及半寸。

但这只手还是很稳定,还是慢慢地把门推开。

这只手上的神经就像是铁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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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推开,王动慢慢地走了进来,另一只手上提着一坛酒。

燕七手上的刀锋在闪着光。

林太平躺在床上,无论谁都可看出他受了伤。

但王动却好像什么都没看见,脸上还是一点表情也没有。这人全身上下的神经好像是铁铸的。

他慢慢地走了进来,慢慢地把酒放在桌子上。

第一个沉不住气的是郭大路,大声问道:“你到哪里去了”

王动淡淡地道:“买酒去了。”

他回答得那么自然,好像这本是天下最合理的事。

“买酒去了”,这种时候他居然买酒去了。

郭大路看着他,简直有点哭笑不得。

王动一掌拍开了酒坛上的封泥,嗅了嗅,仿佛觉得很满意,嘴角这才露出一丝笑容,道:“这酒还不错,来,大家都来喝两杯。”

郭大路忍不住道:“现在我不想喝酒。”

王动道:“不想喝也得喝,非喝不可。”

郭大路道:“为什么”

王动道:“因为这是我替你们饯行的酒。”

郭大路失声道:“饯行为什么要替一哦我们饯行”

王动道:“因为你们马上就要走了。”

郭大路跳了起来,道:“谁说我们要走”

王动道:“我说的。”

燕七抢着道:“但我们并不想走。”

王动沉下了脸,冷冷道:“不想走也得走,你们难道想在我这里赖上一辈子”

燕七看看郭大路,郭大路眨眨眼,忽然道:“答对了,我们正是想在你这里赖上一辈子。”

王动铁青着脸,道:“你们住在这里,付过房钱没有”

郭大路道:“没有。”

王动道:“是不是我要你们搬进来的”

郭大路道:“不是,是我们自己来的。”

王动冷笑道:“既然如此,你们凭什么赖着不走”

燕七忽然道:“好,走就走。”

他真的说走就走,只不过走过郭大路面前的时候,向郭大路挤了挤眼睛。

郭大路眼珠子一转,道:“对,走就走,没什么了不起。”

他居然也说走就走,好像连片刻都耽不住了。

林太平怔了怔,道:“你们连酒都不喝了吗”

郭大路道:“既然已被人赶了出去,还有什么脸喝酒。”

林太平看看王动。

王动脸上还是一点表情也没有,冷冷道:“不喝就不喝,酒放在这里难道还会发霉么”

林太平道:“我留下来好不好我走不动。”

王动板着脸道:“走不动就爬出去。”

林太平怔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一拐一拐地跟着他们走了出去。

王动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他们走出门,连动都不动。

过了半晌,只听“砰”的一声,也不知是谁将外面的大门重重地关了起来。

王动忽然捧起桌上的酒坛子,“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七八口才停下来,抹了抹嘴,喃喃道:“好酒,这么样的好酒居然有人不喝,这些人不是呆子是什么”

他望着手里的酒坛子,一双冷冰冰的眼睛忽然红了,就像是随时都可能有眼泪要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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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七头也不回地走到大门外,忽然停住。

郭大路走到他身旁,也忽然停住。

林太平跟出来,“砰”地,重重地关上门,瞪着他们道:“想不到你们真的说走就走。”

郭大路看看燕七。

燕七什么话也不说,却在大门外的石阶上坐了下来,面对着那稻草人。

郭大路立刻也跟着坐了下来,也看着这稻草人,喃喃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稻草人不但会放风筝,还会杀人,你说奇怪不奇怪”

林太平道:“奇怪。”

他也坐了下来,一只手还是紧紧地按着伤口。

现在他总算也明白郭大路和燕七的意思了,所以也不再说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王动的脚步声慢慢地走出来,穿过院子,走到大门口,重重地一哦插一哦上了门闩。

突然间,门闩又拔了出来,大门霍然打开。

王动站在门口,张大了眼睛瞪着他们。

燕七、郭大路、林太平,三个人一排坐在门外,谁也没有回头。

王动忍不住大声道:“你们为什么还不走坐在这里干什么”

三个人谁也不理他。

燕七只是瞟了郭大路一眼,道:“我们坐在这里犯不犯法”

郭大路道:“不犯法。”

林太平道:“连稻草人都能坐在这里,我们为什么不能”

王动厉声道:“这里是我的大门口,你们坐在这里,就挡住了我的路。”

燕七又瞟了郭大路一眼,道:“人家说我们挡住了他的路。”

郭大路道:“那么我们就坐开些。”

三个人一起站了起来,走到对面,又一排坐了下来,面对着大门。

燕七道:“我们坐在这里行不行”

郭大路道:“为什么不行,这里既不是人家的屋子,也不挡路。”

林太平道:“而且高兴坐多久,就坐多久。”

王动瞪着他们。

他们却左顾右盼,就是不去看王动。

王动大声道:“你们坐在这里究竟想干什么”

郭大路道:“什么也不干,只不过坐坐而已。”

燕七道:“我们高兴坐在哪里,就坐在哪里,谁也管不了。”

林太平道:“这里好凉快。”

燕七道:“又凉快,又舒服。”

郭大路道:“而且绝不会有人来找我们收租金。”

王动突然扭头走了进去,“砰”地,又将门重重地关了起来。

燕七看看郭大路,郭大路看看林太平,三个人一起笑了。

虽然笑了,但笑容中还是带着些忧郁之一哦色一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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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一哦陽一哦已下了山。

春天毕竟还来得没有这么早,白天还是很短。

太一哦陽一哦一下山,天一哦色一哦眼看就要暗了起来。

天一哦色一哦一暗,这里就会发生些什么事谁都不知道,甚至连猜都不敢猜。

燕七悄悄拉起了郭大路的手,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郭大路道:“不妨事,照样还是可以揍人。”

燕七这才转向林太平,道:“你呢”

林太平道:“我的伤口已渐渐有点发痛。”

燕七吐了口气,道:“那就不妨事了。”

被毒一哦药一哦暗器打中的伤口若已在发疼,就表示毒已拔尽。

郭大路却还是有点不放心,所以又问道:“痛得厉不厉害”

林太平笑了笑,道:“还好,虽然不见得能跳墙,却也照样还是可以揍人。”

燕七道:“你们饿不饿”

郭大路道:“饿得想把你吞下去。”

燕七也笑了,道:“但你肚子饿的时候,也照样可以揍人的,对不对”

郭大路笑道:“答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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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哦色一哦果然暗了下来。

三个人神情看来已渐渐有点紧张。

但现在他们已有了准备,准备揍人。

郭大路握紧了拳头,瞪大了眼睛,道:“现在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林太平忍不住问道:“东风是什么”

郭大路道:“就是挨揍的人。”

就在这时,他已看见了一个人。

(四)

一个抱着酒坛子的人。

大门忽然又开了,王动抱着酒坛子走了出来。

这次他没有理他们,却在大门口的石阶上坐了下来。

四个人面对面地坐着,谁也不说话。

第一个憋不住的人当然还是郭大路。

他叹了口气,喃喃道:“我记得刚才好像有人要请我们喝酒的。”

王动既不搭腔,也不看他,忽然将酒坛子向他抛了过去。

你无论将什么东西抛向郭大路,他都可能接不住,但酒坛子——

抛过来的若是个酒坛子,就算睡着他也照样能够接住。

他一口气灌下了好几口,才递给燕七;燕七喝了几口,又传给林太平。

王动忽然道:“受了伤的人若还想喝酒,一定是活得不耐烦了。”

林太平道:“谁说我受了伤我只不过被条小虫咬了一口而已。”

王动忍不住问道:“什么虫”

林太平道:“小虫。”

王动忽然冲过去,将酒坛子抢了过来,铁青着脸,道:“你们究竟想在这里坐到什么时候”

郭大路又憋不住了,大声道:“坐到有人来找你的时候。”

王动道:“谁说有人要来找我”

郭大路道:“我说的。”

王动道:“你怎么知道”

郭大路道:“这稻草人告诉我的。”

他用眼角瞟着王动,笑道:“这稻草人不但会放风筝,还会说话,你说奇怪不奇怪”

王动脸一哦色一哦突又变了,慢慢地退了回去坐到石阶上。

四下静得很,只有坛子里的酒在响。

燕七忽然道:“坛子里的酒也在说话,你听见了没有”

郭大路道:“它在说什么”

燕七道:“他说有个人的手在抖,抖得它头都发晕了。”

王动霍然站起来,瞪着他。

他还是不看王动。

三个人东张西望什么地方都去看,就是不看王动。

突然间,一点火星飞了过来,射在第一个稻草人的身上。

“蓬”的一声,稻草人立刻燃一哦烧了起来。

火光是惨碧一哦色一哦的,还带着一缕缕轻烟。

王动变一哦色一哦道:“快退,退回屋里去。”

他挥手将酒坛子抛给了郭大路,转身抱起了林太平,人已冲进了大门。

王动终于动了。

他不动则已,一动起来就比谁都快。

郭大路也动了,先放下那坛酒再动。

因为他并没有向屋子里退,反而向火星射来的方向扑了过去。

他一扑过去,燕七自然也跟着。

王动大喝道:“快退回来,那边去不得。”

郭大路没听见,就好像忽然变成了聋子。

他听不见,燕七就也听不见。

林太平叹了口气,道:“这人就喜欢到去不得的地方去,你现在难道还不知道他的一哦毛一哦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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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栋房子假如被人称作“山庄”,最低限度也得有几样最起码的条件:

这房子绝不会太小。

这房子就算没有盖在山上,至少也得盖在山麓下。

房子的大门外,大大小小总有片树林子。

“富贵山庄”虽然一点也不富贵,至少总还是个“山庄”。

所以门外也有片树林,刚才那点火星好像就是从树林里射一哦出来的。

郭大路沉声道:“那点火星是从那树后面射一哦出来的”

燕七道:“我没看清楚,你呢”

郭大路道:“我也没看清。”

天一哦色一哦本已很暗,树林里当然更暗,看不见人影,也听不见声音。

燕七道:“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去跟王老大商量商量再说吧。”

郭大路道:“人家不跟我们商量,我们自己商量又有个屁用。”

他嘴里一说出脏话的时候,就表示他火气真的已上来了。

燕七道:“逢林莫入,你难道连江湖中的规矩都不懂”

郭大路道:“我不懂。我本就不是老江湖,江湖中的那些破规矩我一样也不懂。”

他身一哦子突然向前一扑,已冲入了树林。

暗林中仿佛有寒光闪动。

郭大路眼睛还没有看清楚,人已扑了过去。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把刀。

一把弯刀。

一把割一哦肉一哦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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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钉在树上,钉着一张纸条子。

纸条上当然有字,很小的字,就算在白天也未必能够看得清。

郭大路刚想伸手拔刀,手已被燕七拉住。

燕七的脸一哦色一哦苍白,瞪着眼道:“你上了一次当还不够还要上第二次”

他又急又气,郭大路却笑了。

燕七道:“你笑什么”

郭大路道:“我笑你。”

燕七忍不住道:“你笑个屁。”

他嘴里有脏话骂出来的时候,就表示他实在已气得要命。

郭大路不笑了,正一哦色一哦道:“他们就算还想让我上当,也应该换个新鲜的法子,怎么会还用那老一套,难道真拿我们当呆子。”

燕七板着脸道:“你以为你不是呆子”

郭大路叹了口气,苦笑道:“好,你叫我不动手,我就不动手,但过去看看总还没关系吧。”

他真的背负着双手走了过去。

手不动,只用眼睛看看,的确好像不会有什么关系。

但纸条上的字实在太小,他不能不走得近些。

他终于已可隐约看出纸条上的字了:“小心你的脚……”

他看清这五个字的时候,脚下一软,人已往下面掉了下去。

地上有个陷阱。

燕七失声道:“小心……”

喝声中,他也已冲过去,拉住了郭大路的手。

郭大路手上一使劲,人已乘势跃起。

他轻功不弱,跳得很高。

只可惜跳得愈高,就愈糟糕。

只听树叶“哗啦啦”一响,树上忽然有一面大网罩了下来。

郭大路就算长有翅膀,就算真是只鸟,也难免要被罩住。

何况他身一哦子已跃在半空,就好像是自己往这网子里跳一样,无论往哪边逃都来不及了。

非但他躲不开,燕七也躲不开。

眼见两个人都要被罩在网里,忽然间,一条黑影飞了过来,就好像是个炮弹似的,简直快得无法思议。

黑影从他们头上掠过,一伸手,就已将这面网捞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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