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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节:爱恨情仇(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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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乍起,满山的松柏都动摇起来,风吹起冰冷的剑气四溢开来,天地间充满了凄凉肃杀之意,“你我之怨,与旁人无关”,一句话阻住了郝峰欲出鞘的剑,卿天羽反手拔剑,平举挡胸,被逼的后退好几步,他能感受到,付穆宣这次是带着满腔的杀意而来,他不再是那个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哥哥”,也不是那个对自己一退再退的“敌人”,他在为幽儿的死讨一个说法,他在发泄心中的不满,“若真死于他手,此生已足”,卿天羽心想,目光始终不离付穆宣的手,他知道这只手今日对他不会“客气”,“郝峰,站一边去,不许插手”

付穆宣此时如变了一个人般,原本一丝不苟被拘在华冠里的头发不知何时散下,被风撩的四处飞舞,憔悴的脸上已焕发出一种耀眼的光辉,这么多年来,他就像一柄被藏在匣中的剑,没有锋芒毕露的机会,今日他有大展身手,让月光为他的灿烂光华添色。

剑破风而上,已出鞘!

卿天羽抬手挥剑去挡,剑还未到,森寒的剑气已刺碎了晚风!卿天羽后退了几步,背脊贴上了石壁,此时已退无可退,付穆宣见一剑未中,冲天而起,剑气化做了一道飞虹,在月光下直扑对方面门而去,这飞虹凌冽异常,所到之处,可裂山石,卿天羽一个凌空倒翻,险险避去,一缕长发被拦腰截断,惊吓之意浮于面表,这一剑之威,足以震散人的魂魄!

“卿天羽,你还手!今日我不会让你半分,你我生死由命”付慕宣豁出了性命,一剑袭来,卿天羽一挥手,双剑交锋,不偏不倚迎上了对方的剑锋,满天剑气,扑面而来,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卿天羽在三招之内败在付穆宣之手已成定局,漫山的松柏吓的簌簌发抖,连风也忘记了行走。

他静静望着付穆宣,付穆宣也静静的望着他。

卿天羽败了,死一般的寂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卿天羽看着离胸不远的寒刃,一丝苦笑爬上眉梢,无奈道,“你若为幽玥报仇,杀了我吧!”

从一交手开始,付穆宣就发现了差距,卿天羽明显体力不支,而且他故意寻死,出剑慢而无力,留出的空门太多,而如今话里话外,他都一心求死,死!杀了他!付穆宣从来没有过这个念头,他只是气愤,他想……他想质问他,他想教训他,可是他从未想过要他的命,自己……“你为什么要骗我骗我这么多年,为什么”付穆宣怒吼起来,怒吼之后是无尽的哀伤,他这次约见,更多的是寻求一个答案,“我不会杀你的,玥儿已是你的妻,今日我若杀了你,她泉下有知,定不心安,她选择你,自有她的道理”

“她在当时别无选择,是我求了她师父,明了禅师求我照顾她一生一世,而我……”卿天羽苦涩满怀,一步错哪知步步错,“哥,这么多年,你我亦敌亦友,若你想要我命,随时可拿去,我已风烛残年,今日相聚,不知何时再见,你我之间本该是年少情谊一生,却白白生出了许多嫌隙来,你不是渴求一个为什么欺骗你的答案吗因为我的私心!对!私心!”

原本剑拔弩张的两人,

却变成了促膝长谈,扪心自问,付穆宣是下不去杀手的,在最纯真的年纪里,他把所有的真情都“奉献”给了眼前之人,他舍不得更是于心不忍,递上白巾,叹道:“把血擦擦,造化弄人”年少时,他总是依大哥哥的身份自居,豪情壮志,满怀信心的说我保护你,到头来自己未能保护好任何一个人,“她为何没来寻我”

“寻你”卿天羽拭去嘴角的血迹,苦笑,“幽儿这人一世最大的错误就是心软,她不止一次去寻过你,但最后都望而止步了,其中的缘由你应该很清楚,她出现在你后面的人生中,会让你左右为难,举步维艰,世道反常,慕容战兵败,诏国视他为叛徒,而阳国却给了他至高无上的死后荣耀,而她又该用怎样的身份去寻你,你又为她做出怎样的去留,你该明白这其中的渊源”

都不过是沧海一粟,红尘一粒,到头来却杂糅了太多的情感,月出东山鸟,时鸣山涧中,天地本浩荡,在伤者的眼中多了份悲凉,付穆宣张开的嘴又合上,卿天羽说的对,幽玥就像一颗流星般划过了她的生命,却点亮了他一生的记忆,若真做出选择,他未必胜过卿天羽,年少时的冲动里带着不顾后果的情感,也正是因为这份不顾后果而让人久久无法忘怀,流连忘返,时时品尝,每一次滋味均不同,是呀!就算卿天羽不骗自己,自己可有背叛整个诏国与家族的勇气,与玥儿携手天地间,这最后的结局是天设也是人为,玥儿选择了深藏,是对彼此最好的结局,而自己……看着身旁神情暗淡的卿天羽,再大的怒气也烟消云散,自己爱的不过是蜻蜓点水,而他真真是至死不悔,他比自己伤的深千倍百倍,自己又有何面目去斥责他,当年也是自己心性不定,放弃了寻找的机会,卿天羽说的对,找到了又如何,幽玥愿意一生如一只不见天日的老鼠般,藏头露尾的与自己过后半生吗自己待她能一如初见,情深不悔吗情分与现实若真摆在眼前,自己又该何去何从“我们都老了,回不到年少时的纯真”

“郝峰,搬酒去,我们不醉不归”

“那时偷偷教你练剑,你总发誓言,终有一日要打败我,是吧!”

看着眼前这个亦兄亦师之人,卿天羽也是感慨万千,在诏国为质的生涯中,他就是自己唯一的阳光,正因为爱有多深,随着姐姐的死恨就有多深,这么多年自己早就不恨了,只是嘴上不承认,脑中一直有个魔咒,一旦承认就是对不起死去的姐姐,现在回想,这就是世人口中所说的执念,在这一刻才明白自己被这个错误的执念苦了多少年,往事如潮水般涌入,苦涩的让人化不开。

两人不再言语,一坛接一坛灌酒,相顾无言,只能嬉笑,相互斗了对方这么多年,又相互爱了对方这么多年,共同爱过一个女人,到头来都是空欢喜一场,付穆宣心中郁闷,今生今世,或许说永生永世幽玥都与他无关了,她是卿天羽明媒正娶的妻,自己与她的情分,不过犹如昙花一现,纵使情深,奈何缘浅,这份情感若真与现实相抵触,自己的选择定会让玥儿失望的,“玥儿……玥儿……”付穆宣低唤着,泪水落满衣襟,她太善良,不想自己左右为难,可是眼下自己却无比憎恨这份善良,她送来了半块翔龙玉珏祝福自己与戚悦相携白首,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已放下了那段情,接受了现实的命运,那自己怎么办,她这样做,自己又如何去释怀!去释怀!

相较于付穆宣的低声啜泣,卿天羽生平第一次如此嚎啕大哭,哭的涕泪横流,肝肠寸断,他恨,恨苍天无眼,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女人都走了,他怨,怨她们心狠,为何都丢下他一个人远去了,“对不起!对不起!”他不是真的要休掉幽儿,他只是吃醋,他只是生气,他在计较自己与天湛在幽儿心中的份量,幽儿为了天湛的安危从夕城回到了襄凡,这一举动让他嫉妒的想疯,凭什么自己才是她的夫君,那时的自己是一头熬红了眼的野兽,觉得她满嘴都是假话,什么夕城的一草一木皆关情……可是天湛有险她就巴巴跑出来了,她把自己亲自来迎当什么了她拿着匕首活生生在割自己的自尊心与傲气,她去了!这些情绪都显得那么幼稚可笑,“是我害了她!我娶她却从始至终未给过她一天安稳的生活,我们原本是有个孩子的,是我的猜疑亲手杀了他,幽儿为此伤心黯然了许久,从此她的身体也彻底垮了,对这件事,我们都选择了回避,不说不代表没发生过,只是太痛不敢去碰,她讨厌我利用女人的裙带关系,可我却为了这些女人背后的权益久久不愿放弃,我一定令她很失望,你才是她心目中的夫君人选吧!人如松柏,正气凛然,而不是我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郝峰,你家王爷喝多了”付穆宣看着醉眼迷蒙,如一个孩童般哭花了脸的卿天羽,深叹了一声,玥儿嫁给他是对的,他比自己情真意切许多,他比自己爱的深太多,年少时质子生涯,促成了他敏感多疑的本质,他的热情与感情都被重重冰山给围住,他冷,只是因为他害怕孤单,他冷,只是因为他需要温暖,看着衣襟上涕泪交加,只能苦笑,上来的初衷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现在却变成了一醉泯恩仇,相信玥儿在天之灵,也不愿看见两人斗的不死不休,玥儿,安息把!“郝峰,等你家王爷醒了告诉他,姐姐的事我会尽力,可她曾是宠妃,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终有一日会魂归故土,永享安息”

“付公子,请留步!”郝峰迟疑了,鼓足了勇气道,“王妃死后,王爷就一直糟蹋自己身体,连日咳血不止,萧真师父又喜云游四方,公子与他有过臂之交,希望能告知一声”

那年,小卿天羽与小卿天穆刚入宫,在洒扫庭院,琴湘皇后路过,小卿天羽一时好奇皇后的尊容,就偷偷抬头观看,见一只蚂蚁偷懒,偷偷爬上琴湘皇后的鞋面,在贡缎上悠闲晒太阳,不由莞尔一笑,“大胆奴才,敢对琴湘皇后无礼,耻笑皇后是死罪,来人,杖二十”

“皇后娘娘,我们是阳国质子,刚入宫不懂礼仪,舍弟他呆傻,求娘娘海涵”,小卿天穆反手给了小卿天羽一巴掌,怒骂道,“你个傻子,敢对皇后娘娘傻笑,不敬,不想活了吗冒犯天颜是死罪”,事情是有惊无险过去了,从此之后,卿天羽再也不笑了。

“好,我尽力”付穆宣从回忆中抽身,人活一世都不易,而卿天羽太不易,卿天穆魂归故里是卿天羽此生一大心愿,可是这却困难重重,诏顺帝是不会同意的,若爱妃魂归故里,不是昭告天下他是昏君,当年强迫了这俩姐弟,若等他去世,此事就毫无意义,后人依旧会说这俩姐弟当年祸乱宫闱,迷惑君王。

郝峰一愣,瞧付公子口齿清晰,不似喝醉之人,可一眨眼,他就直接从坡上滚下,“付公子……这…….”郝峰一捞成空,身后又被卿天羽死死抱住,”来!来!喝,一醉解千愁,从此两不忧……”

紫塞月明千里,金甲冷,戍楼寒,梦长安。

乡思望中天阔,漏残星亦残。

画角数声呜咽,雪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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