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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死神的欢宴(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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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上, 宋轻罗都在睡觉,起初是蜷缩着靠着窗户睡, 林半夏见他这个姿势有些不舒服, 便试探性的问他要不要靠着自己。宋轻罗迷迷糊糊的瞅了他一眼,干脆的把头靠了过来。

坐在副驾驶的工作人员从后视镜里看着二人互动, 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好一会儿才僵硬的移开了眼神。

林半夏浑然不觉, 掏出手机玩的津津有味, 他手机几天没有信号, 现在终于可以使用, 里面有许多未接电话, 基本上都是季乐水打来的。季乐水发来的信息则是从一开始的温和询问, 变成了最后声嘶力竭的呐喊:“林半夏,你要是再不给我回信息我就报警啦你是不是被宋轻罗绑架去了国外卖肾了啊求求你,大哥, 接我的电话啊——”

如此内容的信息足足有一百多条, 林半夏小声的给他回了条语音,说自己没事,只是前几天手机没有信号才没有回消息。

宋轻罗睡的酣熟, 全然不顾周围发生了什么。

越野车驶出了山村, 到达了小镇,却并未停下,而是顺着国道一路上了高速,朝着不知名的地方去了。林半夏坐在车里, 也不好问到底要去哪儿,又熬了一会儿,也跟着宋轻罗一起睡了过去。

等到他醒来时,原本应该是靠着他肩膀的宋轻罗被他靠着,而且自己几乎整个人都嵌入了宋轻罗的怀里。

林半夏微微一愣,抬头便瞧见了宋轻罗半垂的黑眸,眸子里平静无波,他说:“醒了”

林半夏顿时不好意思起来:“醒了。”

宋轻罗:“口水擦一下,要到了。”

林半夏:“……”他默默的坐直了身体,悄悄的擦掉了自己唇边的口水。车速渐渐慢了下来,最终停了,林半夏看了下表,居然已经过了八个小时,中途他一次都没醒,比在家里还睡得熟。

隔着车窗,他看到了外面陌生的景色,他们似乎是在一个停车场里,周围全是白色的墙壁,墙壁上挂着密密麻麻的圆形物体,林半夏起初以为那是摄像头,谁知宋轻罗却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淡淡的道了句:“是武器。”

林半夏:“……”

“下车吧。”宋轻罗说。

林半夏跳下了车,伸展了一下身体,奇怪道:“哎,装村长和牟馨思的车呢还有蒋若男”

宋轻罗说:“他们在其他地方,一会儿才能见到,你饿了吗”

林半夏老老实实的点头:“饿了。”

宋轻罗看了眼表:“时间还早,先和我去吃点东西。”他打了个哈欠,带着林半夏穿过了一道黑色的铁门。

铁门之后,是一个全白建筑,门是白色,墙壁也是白色的,灯光同样是白色,一时间,林半夏被眼前的大片白色刺的有些睁不开眼。宋轻罗倒像是习惯了,领着林半夏穿过了几道门,到达了一个换衣室模样的地方,随后从柜子里取出了一套黑色的衣服,示意林半夏换上。

林半夏穿好之后,才发现是带有卍图案的工作服,宋轻罗也把自己的衣服换了下来,两人从门口进去,经过了一共五道关卡,这些关卡有的是消毒,有的是扫描,林半夏再次感到自己即将进入的地方有多么戒备森严。

通过关卡后,就是建筑内部,林半夏在里面看到了很多和自己穿着同样衣服的人,这些人似乎都认识宋轻罗,几乎每个人都朝着他们两人,有意无意的投来了目光。

宋轻罗无视了这些眼神,带着林半夏到了一个类似餐厅的地方,随便点了点桌子,扭头问林半夏想吃什么。

林半夏看了眼菜单,依旧没有被这里的环境迷惑,冷静的问出了核心问题:“要钱吗”

宋轻罗:“……不要。”

林半夏:“0.0那我能要两根烤肠吗”

宋轻罗:“……可以。”

三分钟后,两人每人拿着两份套餐,一瓶肥宅快乐水,两根烤肠,幸福的吃了起来。林半夏啃了几天的压缩饼干,这会儿随便吃点什么都已经感动的热泪盈眶了,差不多吃完后,宋轻罗又看了眼手表,说时间差不多了,就带着林半夏往一个封闭的房间去了。

那房间挂着一面投影仪,放着一个巨大且柔软的沙发,林半夏坐上去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坐到了一个软乎乎的馅饼里,露出了幸福的表情。宋轻罗则在林半夏的旁边,按了一下遥控器,眼前的投影仪便亮了起来。

投影仪首先出现的,居然是蒋若男。

她面无表情的坐在一张椅子上,隔着玻璃,和冰冷的摄像头对话。

摄像头里毫无感情的声音问了她的名字,年龄,性别,和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蒋若男爱理不理,很不配合,直到……工作人员取出了那一块,宋轻罗带回的石头。

“你认识这个吗”声音发问。

蒋若男看了一眼石头,眼神明显慌乱了一下,她抿着唇,固执的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声音没有说话,沉默了大约三分钟,道:“进行初级实验。”

石头被一个机械手臂,小心翼翼的放到了蒋若男面前的透明的玻璃房子里,房子里,有一个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那工作人员轻轻的伸出手,握住了那块石头,蒋若男看到这一幕,露出惊恐的表情。

穿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握住了石头,一秒,两秒,三秒——原本坐着的他突然站了起来,松开了手里的石头,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颈项,好像缺氧一般,身躯弯下,显得极为痛苦。

刺耳的警报声响起,两个机械手臂迅速的将工作人员抬了出去——石头落在地面上,发出哒哒哒的轻响,并不悦耳,好像死神冷漠的嘲讽。

又一个工作人员走了进来,像之前那个工作人员那样,弯下腰,想要握住石头。可是就在他伸手的刹那,一直停留在他头部上方的机械手臂竟然突然失灵,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便直直的朝着他砸了下去,那工作人员躲闪不及,被机械手臂砸了个正着——他的身躯倒在了地上,很快又被机械手臂移了出去。

接着是第三个工作人员,进了屋子。

“住手,别试了,你们会死的!!!”一直看着这一切的蒋若男受不了了,她尖叫起来,像个受惊的孩子,“你们在做什么,你们会死的——”

“为什么,为什么会死”冰冷的声音问道。

“这个东西会思考,它喜欢死亡,所有靠近它的生物都会死的——”蒋若男哭了起来,只有这时候的她,才像个十三岁的孩子,无助且脆弱,“只有制造死亡,它才不会伤害你——”

石头静静的躺在地上,光滑的外表,散发诱人的光芒。

冰冷的声音道:“继续。”

第三个人工作人员开始动作,他无视了蒋若男的尖叫声,再次捡起了石头。

“啪嚓”——工作人员胸前的交流器爆出了一寸明亮的火花,随即便是一阵黑烟,虽然工作服是防火的,可是他的呼吸器里,很快被黑色的浓烟充斥了,他一边大声的咳嗽,一边被机械手臂强行拖了出去——

“你看,你看!!”蒋若男哭道,“我没有骗你们,我不会撒谎的——”她抽泣着,拍打着面前的玻璃,让人软了心肠,“我真的没有骗你们。”

玻璃上降下了一层黑色的帷幕,隔断了她看向玻璃房子里的视线,她露出茫然的神情,以为实验停止了,但坐在屏幕这头的林半夏和宋轻罗知道,实验还在继续。

大约冰冷声音的主人动了恻隐之心,不想再让她继续看下去了。

蒋若男的哭声越发刺耳,她哭的悲伤极了,像只受伤的刺猬一样,从椅子上滑落下来,蜷缩成了一团。冰冷的声音没有再提问,她却自顾自的喃喃自语,说起了一个属于她的故事。

“我从六岁就开始干活了,那时候身体弱,还挑不动水,我奶奶就罚我,给了我一个盆子,让我去河边端一盆回来,不能洒,洒了就没晚饭吃。”

蒋若男很少看见自己的父母,她从邻居的口中得知,他们只有在生孩子的时候才会回来。那时的她还不明白为什么父母只有在生孩子的时候才会回来,她盼啊等啊,只想见他们一面。

他们一定也会像隔壁小壮的父母那样,带好多好多礼物回来吧等自己大一点了,他们或许会把自己从这个偏远的山村带走,带到城里去,那时她也能穿上好看的小裙子,吃好甜好甜的糖。

蒋若男,一直如此的期盼着。

直到她在十三岁那年,真的见到了自己的父母。他们一起回来了,母亲是大着肚子回来的,父亲搀扶着她,两人看起来格外的亲密。他们也看见了蒋若男,只是那眼神却好像看见了一个陌生人,没有一丝的温情,甚至含着蒋若男看不明白的厌恶。

父亲勉强的冲她笑了笑,说若男都这么大了。母亲连笑容都不肯给,盯着她像盯着一个怪物。蒋若男不懂,不懂为什么会在她的眼里,看到这样的表情。她是个怪物吗她为什么会是个怪物呢小小的女孩满目茫然,她被赶出屋子,刻薄的奶奶让她挑满院子里的水缸才能回来,她扭过头,看到了屋外漫山的大雪。今年的春天来的似乎比往年更早,可为什么,她总觉得天气比往年还要更冷呢。

水很重,需要小心翼翼的灌进水罐里,蒋若男单薄的肩膀,挑起了扁担,脚下穿着的布鞋踩在化了一半的雪上。她揉了一下自己被冻的通红的鼻头,想快些回家去。于是步子比往日,迈的更大了一些。

终于到了家里,蒋若男刚放下肩上的担子,便听到屋内传来了孩童的啼哭,哭声一声接着一声,似乎并不止一个。是自己弟弟妹妹出生了吗蒋若男心里溢出了难以形容的喜悦,她站在窗口好奇的朝着屋内张望,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屋子里的对话声。

“男孩,是个男孩!!”是她母亲喜悦的叫声。

“怎么还有个拖油瓶。”是奶奶不满的嘟囔。

“那怎么办,生都生出来了。”母亲说,“难不成又送人”

“我看外头镇子上老杨家正好缺个闺女,我给他送去算了,家里头已经有个蒋若男了,还要那么多干嘛”奶奶说。

“别说了,恶心死了。”母亲说,“妈,你怎么给她取了个那样的名字,难听的要命。”

“难听怎么了,不取这个名字,咱家能有这个独苗苗”奶奶得意的说,“还是我有远见……”

听着二人的对话,蒋若男忽的觉得有些冷,不是肌肤,是身体的内部,好似血液也一寸寸的随之冻结。她听到开门声,躲到了旁边的柴垛里,看见奶娘抱着一个婴儿出来了。

那个婴儿,就是蒋若男即将被送走的妹妹,她看着奶奶出了门,朝着左边去了,忽的有些奇怪,去镇子上的路不应该是往右走吗她去左边干什么如此想着,蒋若男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奶奶没有去镇子上,她顺着蜿蜒曲折的山道,一路向上,最终到了水源尽头的山洞,那里黑漆漆的,蒋若男有些害怕,她看着奶奶走了进去,再出来时,已经两手空空。

妹妹呢妹妹去哪儿了蒋若男茫然的想,奶奶把她丢到了山洞里吗现在这么冷,她岂不是会被活活冻死

奶奶前脚离开,蒋若男后脚便跟了进去,她没有灯,只能摸索着一路往前,心却渐渐凉了下来。她走到了山洞的尽头,从头到尾都未曾听到过一声婴儿的啼哭。她的脚下踩到了冰冷的融雪,在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妹妹去了哪儿——她在这寒冷的溪水里。

蒋若男应该是想哭的,可是这一刻,她的眼眶干涩流不出一滴泪水,她跪下来,跪在了潺潺流淌的水源里,将身体缓缓的埋了进去。融雪刺骨,她的口中也灌满了这冰冷的溪水,她不敢去想,邻居口中那几个运气不好的姐姐现在在哪儿,也不敢去想,自己喝的十几年的溪水里,到底埋藏着怎样的秘密。她第一次如此的憎恶,憎恶这个村庄,憎恶自己的名字,憎恶每一个带着恶意询问她为什么是个女娃的人。

一声轻响,似乎有什么东西,顺着融雪落到了蒋若男的面前,她条件反射,伸手握住了那个东西,入手极冷,她好像握住了冬天里,最寒冷的那一块冰,就在这一瞬间,她好像听到了远山的呼唤,一种难以名状的呢喃充斥着她的脑海。她听到人的惨叫,看到了死去的牲畜,无数破碎的画面在她的眼前闪过,她已经快要冻僵的身体突然暖了起来,她低下头,用最为虔诚的姿态,亲吻了落入她手心之物。

那是一块黑色的,长着鳞片如同盘蛇一般的石头,它没有生命,静静的躺在蒋若男的手里,蒋若男不知道这是什么,她只是感到自己的身体同这个东西发生了共鸣,在这一刻,她好像失去了身为生物的情感,灵魂深处,只余下一片冰冷的没有情感的黑暗,黑暗里,有个可怕的声音在渴望的嘶喊,嘶喊着让蒋若男,带去属于它的祭品。

蒋若男动了,她站起来,遵循它的意志,将它抛入溪水之中,她浑身湿透,却忽然不觉,嘴里哼着歌儿,如同欢快的鸟儿,一蹦一跳的下了山,她回了家,狼狈的模样被奶奶看见时,不出意外的挨到了一顿臭骂,但她并不难过,反而笑起来,笑着对奶奶道了歉,笑着说,自己马上就会把水缸灌满——用那山上流下的潺潺溪流。

当天下午,山里便开始下雨,蒋若男挑着那沉重的水罐,一趟又一趟,将家里的水缸,灌的满满的。她烧了开水,心满意足的看着家里人,一口口饮下那清澈的泉水。只要喝下去,他们就能和她那几个可怜的姐姐和妹妹在一起了,这不是好事吗蒋若男想,人终将死亡,那么这一次,请让它来赐予。

蒋若男说完了她的故事时,已经不再哭泣了,她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好像一个满足的小孩,如此一幕,让林半夏不愿再看下去。而冰冷的声音,也状似安抚的说了一句:“你累了,睡吧。”

蒋若男闭了眼,竟是就这样沉沉的睡了。

屏幕的另外一边,那块黑色的石头,还在继续被做着各种实验。宋轻罗坐在沙发上,显然已经完全习惯了眼前的画面,甚至觉得有些无聊。林半夏是第一回看到这样的情形,屏幕里的人已经换了一个又一个,几乎每个触碰到那块石头的人,身上都会或多或少的出现一些意外。

接着他们又用动物进行了一系列的测试,林半夏看着看着,都快睡着了。

就这么测了大约几个小时,机械手臂将石头转移到了另外一个更加空旷宽敞的房间里,随后,林半夏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没穿衣服的男人……这人刚出来的时候,林半夏还愣了一下,偏头看了眼宋轻罗,见他脸上还是没有任何的变化,道:“这是在干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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