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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寒霜遍地(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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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光将临之前,似乎比整夜任何时间还黑暗些。而人生每逢到了苦尽甘来剥极必复的前一刻,也往往是最辛苦最难熬的一刻。

高耸飞檐阴影中,不知何时出现两对眼睛,凭高俯视底下院落中一切动静情景。

院落中四周一共挂着八盏风灯,所以只要不是近视眼,都能够把院子发生的事看得清清楚楚。

这两对眼睛都极锐利、炯炯有光。所以他们不但看得见院落中一切情况,而且比普通人更清楚地看见李十八的剑,刺中一个蒙面黑衣人。

其实看得见李十八长剑刺中黑衣人并不值得提及。但他们却看得出李十八这一剑应该从肋骨刺入透过内脏,可是李十八居然在最后刹那间改变方向位置,剑尖上刺入那黑衣人大腿。

虽然这一剑刺得很深负伤不轻,但此起原本必死的那一剑,这种伤势简直不算一回事了。

不过在李十八来说实在很不划算。因为如果他不改变剑路,他可以毫无阻滞斜跨两步避过两枚流星锤,以及另一边的利钩。但如今却迟滞了一线,所以虽然还能够躲过致命攻击,只是左眉已被利钩钧出一道裂口,鲜血一下子染红衣服。

幸而李十八百战之身,负伤已是家常便饭,所以暂时毫无影响。只见他剑光一闪,刷刷刷三剑连环攻出。那“流星”殷世正和另一个黑衣人联手之势登时散乱。

不过李十八的真正危机其实不在院子里,而是在院墙上扣着可怕暗器待机出手的那两个人。

李十八一定也知道暗器难防,所以不让流星殷世正和另一个黑衣人拉开距离。只要保持这种混乱得有如走马灯的局面,暗器就无法发挥威力了。

使人想不到的是那两对眼睛居然不是使暗器的两人。因为他们忽然像黑夜飞行无声的夜枭飞出藏身之地,分头扑向两边院墙上使暗器的人。

他们为何居然帮助李十八他们是谁又何以各自施展了深厚功力奇奥手法以及惊人速度,一招就点住对手穴道之后,连一声招呼都不打,齐齐一掠数丈离开拼斗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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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色已透过重重黑暗,在天边染出鱼肚白色。晓风中秋寒更浓更冷,池塘水面或者草木上的露珠都结了寒霜。

巷内一只狗忽然吠叫,转眼间附近吠声大作。第一只狗的确看见两个人站在巷口,所以发出警告吠声。其余的犬吠却只是本能的反应,其实并没有看见人影。俗语说“一犬吠影,百犬吠声”就是描述这种情形。

巷口的两个人果然令人注意怀疑。因为他们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僧一道。

刚刚天亮时分,一个年轻和尚和一个老道人有什么好谈的呢

年轻和尚先叹口气,道:“苍松道长,我不知道有没有做错。但当时我觉得很惭愧,所以忍不住就出手了。”

苍松老道人就是那位武当耆宿高手。他也叹了一声,徐徐道:“铁脚道兄,贫道也有无量惭愧之感。不过我知道咱们没有做错。李十八反问得好。谁见过他杀人时用什么手段谁亲眼见过他鬼鬼祟祟用歹毒暗器谁见过他不声不响抽冷子从背后给人家一剑谁见过他纠集人手倚多为胜”

铁脚和尚道:“所以我对殷世正很不满意。名门正派之人怎可用这等卑鄙手法就算不共戴天之仇也不应该如此。何况他还找来那两个声名狼藉的暗器专家……”

苍松老道人道:“贫道那两个师侄也太不对了。他们岂可参与这种暗算群殴的寻仇事件中

所以就算李十八第一剑要了他的命,贫道亦无话可说。李十八真了不起,的确不是残酷滥杀之人。他宁可自己受伤也不肯胡乱杀人。”

铁脚和尚道:“像他这种人怎会去做杀手咱们离开之后,不知情况有何变化如果他后来杀死殷世正或者令师侄,仍然是一件很遗憾很麻烦的事。”

苍松老道人对此不敢胡乱推测胡乱下结论,只好默然不语。

铁脚和尚又道:“咱们都知道李十八不会妄开杀戒。但我担心的是李十八到了自己性命交关之时,为了自保不得不杀人。我虽然不能怪他,却不能不担心别人的性命。”

苍松仍不作声。他经历世情已久,明知世上很少有两全其美的事。又知道世事变幻莫测难以逆料。所以“沉默”往往是最好的办法。

愚蠢的人是因为想说话而说话。智慧的人却是有话要说才说话。苍松老道人不是愚蠢的人,所以他一直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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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十八剑势忽变,由“缠战”变成放手凌厉进攻。一连五剑杀得“流星”殷世正全身都冒出冷汗。

这是因为李十八已知道暗中窥伺他的暗器专家已经没有作用,故此气势大是不同。

他的剑法又快又狠,绝无花巧。每一剑都是凶狠杀着。所以敌人即使招架得住,也一定惊心动魄,斗志大幅削弱。

又因为那黑衣人急于查看另一个的伤势,同时又匆匆忙忙掏药敷治,所以流星殷世正变成以一对一的局面。

最不妙的是殷世正的流星锤,虽然以“九天流星”名震武林。但他自己却知道得很清楚,他的确比不上弟弟的“赶月十三刀”。所以如果李十八并没有用其他暗算手段而能够杀死他弟弟“赶月”殷世正,则他当然也绝对不是李十八对手。

因此殷世正两枚流星锤忽然变得全无生气,像破鞋一样落在尘埃中。而李十八的剑则顶住他咽喉要害时,也就无须感到惊奇了。

殷世正面色苍白得像纸一样。他自己亦不明白何以忽然变得那么会流汗,以致全身一下子都湿透了。

李十八斜眼冷冷望着那个未受伤的黑衣人。声音也冷如冰雪,道:“你最好丢掉护手钩,最好换用你最拿手的剑,然后你试试看能不能救回殷世正的性命。”

那黑衣人怔完又怔,显然不知如何是好。

李十八又这:“你是玉玑还是玉璇”

黑衣人只好应道:“我是玉璇子。”

李十八道:“以少林和武当的三位高手合力对付我一个,已经会被天下人嗤笑。更何况还有暗器偷袭……”

殷世正惭愧地叹口气。玉玑子却说道:“你尽管骂吧,我们的确不对。我绝不怪你。”

李十八道:“殷世正,我可以保证有生之日都不提这件事,但你也要做一件事。”

殷世正望望那支顶住咽喉的剑,含糊的道:“我一定尽力而为。”

李十八道:“不是要你放弃报仇,只要你遣走跟踪我的高手。他是谁”

殷世正喉咙可以感到剑尖传来的森冷锋锐感觉。所以立刻回答,道:“是黄雀许一萍,你当然知道他是谁。我答应你请他立刻返回京师。”

李十八道:“你还想不想报仇呢”

殷世正眼光无法离开那把精光闪闪的长剑,口中呐呐应道:“我……我也不知道!”

这问题实在叫人难答得很。殷世正如果回答说不想报仇,那是假话谁也不会相信。但被剑尖顶住要害,又岂敢说出“要报仇”呢

李十八道:“如果你不想报仇,当然我甚么话都不必说了。我们各行各路从此不再见面也就是了。”

殷世正忍不住问道:“但如果我想报仇呢”

李十八道:“那我就告诉你一个奸消息。”

殷世正不禁呆了,眼见对方收回长剑,于是又松一口大气。

负伤已不能纵跃奔跑的玉璇子忽然大声道:“李十八,你虽是杀手,却是真正君子。那一剑你明明可以杀死我,但你没有杀我。我知道你的用意何在!”

李十八微讶道:“你知道连我自己也不明白当时何以会这样做,你怎会知道”

玉旋子叹口气,道:“你不必掩饰了。你当时一听我们一说话,就知道是我们师兄弟。你一来回报当日我们不乘危出手之情,二来知道我们兄弟向来使剑。现在为了掩饰身份而改用其他兵刃,所以更不肯杀我。你杀人一定要那人死得瞑目,因此我认为你是真君子,是大丈夫!”

李十八至此也不禁深深叹口气,道:“玉璇子,你将来一定是很了不起很了不起的人。”

人生就是如此复杂奇怪。你的朋友往往不了解你,往往还会误解你。但敌人却偏偏会对你有深刻奇异的了解。所以李十八不禁叹气,不禁为之心弦触动,为之惘然神伤,而且更感到知已难逢的无限落寞情怀……

玉璇子轻轻道:“请你把好消息告诉我们,但也请你原谅我。因为先师死于你剑下,所以我们之间很难化敌为友。”

李十八振起精神,目光移到天边鱼肚白的曙光,微笑道:“好,我告诉你们,我似乎很难能活着离开襄阳。”

他不理会他们吃惊的表示,又道:“但如果我能活着离开,三年之内我一定会通知你们可以何时何处找到我。”

玉玑子大惑不解,道:“为何要三年呢”

玉璇子居然替李十八回答,道:“他意思说他可能要一段时间养伤。有三年时间,当然任何伤都医得好,否则咱们也不必找他了。”殷世正和玉玑子都轻啊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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